玙为什么是凶字旁，玙为什么是凶字旁呢

再读《老残游记》

马运湖

同一部名著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悟和评价，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；不同时段、不同境遇会有不一样的理解和收获。封控期间，居家再读《老残游记》，竟有许多新的感悟：

（一）《明湖居听书》的弦外之音

“明湖居听书”一节写得非常精彩，因此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。作者采用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的写法，烘云托月，铺陈夸张；采用通感的修辞手法把声音描摹得出神入化，令人叫绝，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。当时只学习了写作技巧，只注重了“术”，只断章取义的看了“热闹”。而没有上挂下联，通篇考虑，没有深刻领会其中的“门道”。

“明湖居听书”节选自第二回“历山山下古帝遗踪，明湖湖边美人绝调”。这回前半部分写历山山下古帝遗踪，忠义的铁公祠无人欣赏，而明湖居听书却热闹非凡。十二点半开始说书，十点时园子里已坐得满满的了；来听书的人，除普通百姓，还有许多“抚院”、“学院”里的官员。作者的自序区区不足650个字，竟有29个“哭”字，因何而哭？当时的中国，已如老残梦中的一条风雨飘摇的大船，人民民不聊生，外国列强虎视眈眈，黄河连年水患，官吏或怠政不作为，或如虎狼一般乱作为，社会已处在万分危险之中。作者把明湖居说书烘托得越热闹，则愈是写出：“商女不知亡国恨，隔江犹唱后庭花”的可悲现实。

“明湖居听书”如此，另外的两个“桃花源”也很有深意。桃花山里屿姑与黄龙子的琴瑟和鸣；屿姑、扈姑、胜姑、黄龙子的箜篌、角、摇铃、磐的四重奏。“桃花源”里屿姑等人高雅清幽的生活，正与外面玉贤、刚弼治理下曹州府百姓的暗无天日形成对比。老残在泰山听逸云讲解《金刚经》后，道：“空谷幽兰，真想不到这种地方，会有这样高人，而且又是年轻的尼姑。”反讽泰安县令宋琼父子的混帐污浊。

（二）刘鄂的先知先觉

刘鄂凭《老残游记》解了朋友经济上的困难，过了一把文学家的瘾，又多少炫了一下先知先觉的“技”，预测了“棋局已残”，“东北将有战事”，“北拳南革的命运”等等。警醒世人多做善事，免受阴间刑狱之苦。

他在《序》中说：“棋局已残，吾人将老。”在第七回老残告诉武城县令申东造：“我二十几岁的时候，看天下将来一定有大乱，所以极力留心将才，谈兵的朋友颇多。”于是给申东造推荐了隐居在柏树峪的刘仁甫，凭刘仁甫一己之力，解决了武城县社会安定问题。

在第十回“骊龙双珠光照琴瑟，犀牛一角声叶箜篌”中，借黄龙子口说道：“一年之后，小有变动。五年之后；风潮渐起；十年之后，局面就大不同了。”当然他把北拳南革污名化，并振振有词：“那些南革的首领，初起都是官商人物，并都是聪明出众的人才。因为所秉的是妇女阴水嫉妒性质，只知有己，不知有人…由愤懑生嫉妒，由嫉妒生破坏。”“北拳以有鬼神为作用，南革以无鬼神为作用。说有鬼神，就可以装妖作怪，蛊惑乡愚……若说无鬼神，就可以不敬祖宗……一切违背天理的事都可以做得。”

在十二回老残由东昌府回济南路过黄河，因结冰不得过河，老残对着雪月交辉的景致，想起谢灵运的诗“明月照积雪，北风劲且哀”两句。然后由自己一年一年的瞎混，想到“现在国家正当多事之秋，那王公大臣只是恐怕耽处分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弄得百事俱废，将来又是怎样个了局，国是如此，丈夫何以家为！”想到此地，不觉滴下泪来，“也就无心观玩景致，慢慢回店去了。”老残尚忧国忧民到无心观景，那些在明湖居听书的官吏们读到此处，不知作何感想。

在二十回德慧生告诉老残道：“明年东北恐有兵事，我送家眷回杨州去。”当时日本人练陆军，已把东三省地图当作功课。可见日本欲侵犯中国，已是“司马召之心，路人皆知的了。”

不是未卜先知，而是当时的知识分子，大多已预测到“棋局已残”，清朝已走到崩溃边缘，早已是“九洲生气恃风雷，万马齐喑究可哀”，早已是“溪云初起日沉阁，山雨欲来风满楼”了！但刘鄂把“北拳南革”看走了眼，把希望寄托在黄龙子、青龙子等隐士身上，把公平正义寄托到虚无的阎王身上。则是受时代局限，迂腐至极的了。

（三）多才多艺的刘鄂

刘鄂是一个杂家，诗词歌赋，琴棋书画，算卦看病，治水经商，无所不会，无所不精。明湖居白妞说书和桃花山下屿姑的箜篌弹奏，正显示了作者精通音律熟知乐理。他在东昌城寻找《纳书楹》一书，那也是一本有关曲谱的书。

他以行医谋生，全书写了三次治病经历。一是治好黄瑞和（暗指治理黄河）长年浑身溃烂的怪病。二是治好了高绍殷小妾的喉蛾，第六回老残在访得曹州府知府玉贤用站笼杀人，酷虐如虎，老残看那挨冻受饿的鸟雀，尚能“刮刮”叫几声，而满城百姓却无言论自由的乐趣，岂不如得了喉蛾一般。若一城百姓均噤若寒蝉，敢怒而不敢言，那将是怎样的灾难。三是齐河县齐东村贾家一十三口命案，老残亲自给张宫保写信，又亲往深山访得青龙子，求得“返魂香”，救回贾家13口人的性命。

他喜好收藏，于1903年（46岁）出版了我国第一部著录甲骨文的著作《铁云藏龟》。老残的行李中，有宋版张君房刻本的《庄子》，有苏东坡手写的陶诗，毛子晋所仿刻的祖本，均属稀世珍宝。老残和德慧生同游泰山，老残识破“温凉玉”：上半截是玉，所以甚凉；下半截是璞，所以不凉。到秦碣，俗名“泰山十字”处，老残笑说自己“还有廿九字呢！”道士夸说：“那可就宝贵得了不得了。”

老残听说东昌城柳小惠家（暗指聊城杨家“海源阁”）藏书极多，刻有一部书叫《纳书楹》，都是宋、元板书，便前去探访，结果他家藏书都用大板箱装着，不但外人见不着，就是他族中人，亦不能得见。老残为此作诗一首：“沧苇遵王士礼居，艺芸精舍四家书。一齐归入东昌府，深锁嫏嬛饱蠹鱼！”既有求书不得的遗憾，又有对私人藏书放开的呼吁，也有对苛政猛于虎，儒学反不兴的暗讽。

刘鄂对“玉”情有独钟。白妞叫王小玉；玙姑的“玙”字，是美玉。而曹州知府叫玉贤，泰安县县令叫宋琼，“琼”也是一种美玉。泰山上的温凉玉，温的是玉，凉的是璞。作者引用《西游记》乌鸡国里真假国王的故事，暖的是真国王，冰的凉的是假国王。“讲公利的人，全是一片爱人的心，所以发出来的是口暖气；讲私利的人，全是一片恨人的心，所以发出来是口冷气。”有爱心的就有温度，没有爱心的则冷酷无情。借此暗讽玉贤、刚弼（刚愎自用）、宋琼等酷吏皆是假宝玉，皆是毫无人性，毫无悲悯之情的行尸走肉。

刘鄂是个杂家，因此《老残游记》五味杂陈，是很耐读的。

2023.2.5（同日《首都文学》推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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