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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争分夺秒

“等红灯跳到还剩3秒时，我就要起动”，黄强心里计算着，双手紧握着电瓶车的车把，眼睛紧盯着路口的红灯。

这是在2021年5月，黄强刚满25岁，做外卖骑士已经两个多月了。黄强一看就是北方人，一米八多挺拔的身材，棱角分明的国字脸，眼睛不算很大，却非常得坚毅有神。因为风吹日晒，他的皮肤有些黝黑，反而显得更加健康有活力。

在这之前，黄强曾是一家小饭店的老板，外卖骑士是要为他服务的。可因为疫情冲击，饭店的生意难以维持，只好改行送外卖。

这个季节，南方的城市已经比较炎热。黄强的脸上渗出了不少汗珠，可他不想将黄色马甲包裹着的长袖衬衫换下。长袖衬衫可以帮着挡挡紫外线，另外黄强不想别人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刺青。那些刺青都是黄强以前闯荡江湖时留下的印记。

红灯跳动，5.4.，等刚一跳到3，黄强立马启动了电瓶车。这时候，最后一辆汽车才刚刚开出。糟糕，照这速度黄强的电瓶车头非要撞上汽车屁股。黄强迅速往左打了点方向，有惊无险没撞到。黄强也被吓了一跳，脑门上的汗珠更多了。可现在已经顾不上紧张，抓紧时间把外卖送给客户才是王道。

这家以前送过，轻车熟路，黄强飞驰而到。高档小区，因为疫情不让进，放在楼下专柜就行。黄强正要打电话，手机提示音又响，下一单又到。黄强豪不犹豫接下，又开始下一轮追着风跑。除了中午草草吃几口饭，其他时候就是马不停蹄，没办法，看在钱的面子上，该急就得急，哥玩的就是个紧张。

下午四点以后，黄强又要纠结了。

“再送一单，送完这单就去去幼儿园接孩子。”这个想法已经在黄强脑海里重复两次了。

拼完两单，刚好卡到时间点，黄强马上要飞去儿子就读的“小红花”幼儿园。

还是没办法，黄强除了是外卖员，还是一个单身爸爸。别的外卖员还能悠哉悠哉地接着送，他一定要去接五岁的儿子放学了。到了离幼儿园还比较远的地方，黄强停下了车，快速脱掉了外卖员的装束，塞到了电动车后备箱里，然后驱车来到幼儿园门口。

这是一家私立幼儿园，费用比公立幼儿园要贵不少，每个月一千多元。儿子的户口不在这里，还是一个月前中途插班，读不到公立幼儿园。

私立幼儿园也有优点，家长接孩子的时间比较灵活，在一个比较长的时间范围里，随到随接。而且，周末也开课，其实就是帮周末没空的家长照看孩子，当然要额外收费。

黄强赶到学校的时候，时间已经很晚。保安师傅用对讲机通知了老师，过了不久，一位年轻的女老师领着儿子走了出来。

儿子的幼儿园老师姓方，黄强疫情期间都戴着口罩，但口罩也挡不住年轻的美丽。方老师二十多岁，身材不高不矮，一米六出头，比例匀称。微染过的长发整齐地扎在一起，刘海稍稍烫卷分开两边，白皙的皮肤，明亮的眼睛，脸上稍微带点婴儿肥，看起来端庄又带点可爱。

黄强以前见过不少妖艳的女子，方老师跟她们感觉起来都不一样。在黄强有限的词汇里，只能想到清水芙蓉可以形容吧

“成杰，跟爸爸说下午好。”方老师的声音很温润，还略带一点金属音，听起来挺舒服。

“爸爸，下午好”，儿子奶声奶气地说。

“成杰，下午好”，黄强一边回应儿子，一边把目光转向了方老师。

“方老师，成杰今天怎么样？有没有调皮？”

“成杰今天挺好的，适应得越来越好，跟小朋友相处也不错，就是吃饭不太好，有些挑食。”

黄强知道，儿子刚从北方来到南方，从馒头改成米饭，还有点不太习惯。

“他还不太习惯吃米饭吧，我在家也让他多吃点米饭，谢谢方老师，您多费心了。成杰，跟方老师再见”。

“不客气，成杰爸爸，成杰再见，宝爸再见”，说着话，方老师转身往幼儿园走去。又有家长过来，方老师要再去领一个孩子出来。

从方老师领着黄成杰出来，到方老师再转身回幼儿园，和黄强说话的时间也就一分多钟。这一分多钟，让黄强感觉很轻松惬意。没闯过江湖的人，是体会不到这种轻松的交谈所能带来的愉悦的。过去，很长的时间，黄强都像生活在刀光剑影里，说话都要咬着后槽牙的。

黄强看着方老师的背影，露出了微笑。说实话，黄强挺喜欢方老师，当然，这喜欢更多是赞许和欣赏。

2.父子情深

黄强接了儿子，一边问着儿子幼儿园的事情，一边扶着儿子上了电瓶车。路过菜市场的时候，黄强停了车，去菜市场买了些青菜，还买了一条活鲫鱼。

从菜市场出来，拐个弯，就到了黄强租房的小区:东岩二村。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建的，跟周边新建的高楼比起来显得老旧了许多。黄强在这个小区租了个一室户，房间挺宽敞，住爷儿俩足够了。因为是老小区，房租便宜，而且离儿子的幼儿园也不算远。

黄强有空时就在心里算算帐，儿子上幼儿园加上租房要3000元，生活开销也要1000多元，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开销，每月开销也要接近5000元。自己送外卖，每月能赚6000多块，扣除开销，也就是略有盈余。

黄强自己都纳闷:“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学会这么精打细算了？”以前，在江湖上混的时候，黄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活法。

到家了，黄强第一件事就是先给电瓶车充上电。生活就靠它了，可不能让它饿着。黄强的租房在二楼，也是为了方便放个插座下来给车充电。

进到家里，儿子马上跑到房间的角落里，那里放了一堆他的玩具。黄强还想让儿子讲一下幼儿园新学的字，看到儿子摆弄玩具的开心劲儿，也没再开口。让他玩吧！趁这个时间，黄强把饭蒸上，把菜洗了，鱼也收拾妥当。

黄强开过饭店，做饭的手艺挺不错。儿子就特别喜欢自己做的红烧鱼，只是总要担心他被鱼刺扎到。饭熟了，菜也做好了，盛出来就叫儿子来吃饭。谁知道，小家伙玩得正起劲，不舍得丢开玩具。

黄强耐着性子叫了两遍，儿子还是不来。叫第三遍时，黄强有点生气了，一边叫着，一边上手把儿子拽了过来。动作大了点，有点吓到了儿子，小家伙本来就舍不得放下玩具，有点儿委屈。小嘴一撇，儿子哭了出来，顺口叫了句:“奶奶！”黄强竟然身子一颤，鼻子一酸，差点落泪。

黄强忙用手给儿子擦掉眼泪，轻轻哄着:“成杰不哭，爸爸不是故意的，现在我们要吃饭了，再不吃，红烧的鱼儿就跑了。”儿子听到这，转头去看了看红烧鱼。

“没跑呢！它都熟了，跑不掉的”，说着，小家伙破涕为笑，开始吃饭。

爷儿俩吃好晚饭，黄强把洗好的葡萄拿给儿子，自己则开始洗涮收拾。儿子很乖，自己吃，自己玩。等收拾好，再给儿子洗过澡，时间已晚，该哄儿子睡觉了。

儿子终于睡着了，黄强还有很多的事要做。不像单身生活，带孩子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。衣服刚穿一天就要洗要换，玩具总要收拾个没完，幼儿园布置的手工作业也要帮着做，还有缝纽扣、补衣服。有时候，黄强都奇怪，这些事，自己竟然都能做的来。

儿子已经满五岁了，满打满算黄强也就带了他两个月。之前，都是奶奶在带着，也就是黄强的妈妈。

想起妈妈，黄强忍不住掉下了眼泪。妈妈曾是黄强最依赖的人，只是两个月前，突发疾病去世了。就留下了黄强和儿子黄成杰爷儿俩相依为命。

母亲去世后，黄强就带着儿子离开了老家，来到了这座南方的城市。在这里，黄强已经打工好几年了，从跑堂到饭店老板，再到现在的外卖派送员。

在家里，黄强换上了短袖，露出了结实的肌肉。肩膀上的刺青纹身也若引若现，从轮廓上看是展开翅膀的老鹰。胳膊上还有几处伤疤，记录着曾经的江湖岁月。

左前臂处，有一团不规则的疤，像是被什么扎的。说起这疤，还跟黄成杰有关系的，因为这团疤就是为了黄成杰的妈妈才落下的。

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，黄强一天的疲惫好像都感觉不到了。儿子有的地方像黄强，有的像他妈妈。胖嘟嘟的小脸可以看出黄强的轮廓，腿和胳膊都很长。但皮肤要比黄强白了不少，眉眼也更精致，这些都随妈妈。有时候也会想到儿子的妈妈，那个意外跟自己谈了恋爱，又意外生了孩子的女孩。

前妻？算不上，两人从来没有正式结婚。许久不见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？

黄强的思绪回到了上个世纪，回到自己装满灰色记忆的童年。

3.灰色童年

黄强的童年装满灰色的记忆！

黄强出生于1996年3月，家在北方某省的一个城镇。那时候的中国已是蓬勃发展、欣欣向荣。黄强选了一个好的时代，却没有选到一个好的家庭。

主要原因是黄强有个不靠谱的爸爸。

黄强的爸爸心比天高，总想着一步登天。可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？爸爸在外面碰了壁，受到打击，又玩起了破罐子破摔。一有不顺，就拿老婆孩子撒气。黄强的妈妈性格温和，却也很柔弱，除了在保护黄强时凶一点，其他时候都是逆来顺受。

黄强童年的记忆里，父母没少吵架。说是吵架，一般都是爸爸逞凶，妈妈受气。其实黄强挺聪明，小学时成绩很不错。可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，黄强比很多其他小孩更早变得叛逆。逃学，打架，游戏厅瞎晃悠，学习？早顾不上了。

有一天，也不知道什么原因，爸爸又在凶妈妈。这次爸爸更过分，竟然扯着妈妈的头发打。黄强发疯似地用力拉爸爸的手臂，想帮妈妈挣脱开，可力气没爸爸大，拉不动。情急之下，一口咬上去。爸爸反手就给了黄强一巴掌，把黄强打得眼冒金星。爸爸还要继续打，这时妈妈抓住爸爸，让黄强快跑。黄强哭着跑出了家门，发誓再不回家了。

能去哪里？镇上有个很大的游戏厅，黄强口袋里还有俩钱，去找台机子玩一会吧。可刚开始，又窜出来几个半大孩子，其中有一个还跟黄强打过架。他们纯粹找茬，非要玩黄强那台。黄强也是一肚子气没地儿出，惹到小爷，正好拿你们出气。几句争吵后，说干就干。

黄强在同龄人里面，打架绝对算猛的，再加上带着怒气，以一敌多，一开始也不落下风。时间稍长，猛虎也怕群狼，黄强渐渐不支。

“完了，今天要栽，只能君子报仇以后再说了，”黄强想着，想找机会跑掉，可对方人多，出口被堵住了，黄强正着急呢！

“都给老子住手”，一声大喝传来。那群小子瞬间象接到圣诣一样放开了黄强。黄强循着声音看去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走了过来。

这老哥三十大几岁，个不算高，非常敦实，走路带风，踹的地面呯呯作响。

“陆哥，这小子到咱场子撒野，得教训教训他”一个黄毛招呼着。

原来，刚来的这个络腮胡大汉姓陆，叫陆宝群，也是这家游戏厅的股东之一，兼保安护院。这老陆好勇斗狠，但人品还算端正，从不欺负弱小和老实人。

陆宝群看了看黄毛，带着怒气说:“教训？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算什么本事，有种去单挑。”一边说，一边盯着黄毛看。

黄毛一下怂了，刚才也就仗着人多耍耍横，从刚才的较量，他知道单对单不是个儿。

陆宝群鼻子哼了一声:“哼，没种的怂蛋，滚”。

那群半大小子没敢作声，乖乖散去。陆宝群把黄强拉了起来。

黄强见过陆宝群，但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
“你姓黄吧？你爸爸叫黄，黄什么伟？”陆宝群脑子有点卡住了

“黄大伟，”黄强回答着。

“对，我们以前认识，一起吃过饭，我也见过你。今天怎么回事儿？”

黄强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。陆宝群皱了皱眉，让黄强早点回家。

黄强犹豫着，终于开口说要跟着陆宝群混。

陆宝群笑了。

“你太小了，还是回家吧，不过，以后有人欺负你，告诉我”。说完，陆宝群去了其他地方查看。

从这以后，黄强跟陆宝群比较熟了，陆宝群让黄强叫自已老陆。黄强觉得自己正式开始闯荡江湖了，但老陆还是把黄强当小孩，有什么事从不带他。其他的小混混倒也没再找黄强的麻烦。

在江湖上瞎混，这样的生活不是黄强喜欢的。挨打，挨骂不说，遭白眼，被嫌弃也是常态，有时候还会挨饿受冻。即便这样，他还是不愿意回家，不愿见到那个只会在家里耍横的爸爸。偶尔回去，也只是去看看妈妈。就这样过了一年多，黄强看上去真成了江湖上的人物。

为了扯张虎皮壮胆，黄强也刺上了纹身，他选了飞鹰图案。因为飞鹰飞得够高够远，可以飞出家门，飞上太空，飞出世界。

黄强跟爸爸的关系更加恶化，已经势成水火。爸爸懒得管他，他也更少回家。这样的日子终结于一场意外。那天，黄强正跟一帮人打纸牌，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，说爸爸酒后骑摩托车，撞上了一辆大卡车。大车没什么事，爸爸却严重摔伤。等黄强赶到医院时，爸爸已经宣告不治。

爸爸对于撞车要负全责，大车上的人没有要求赔偿，也没有赔偿我们。爸爸连点抚恤赔偿金都没赚到就匆匆了结了自己的生命。黄强说不清楚自已当时的心情，悲伤？解脱？还是冷漠？但妈妈很悲伤，哭得很伤心。爸爸死后，为了安慰妈妈，黄强回家的次数多了许多。

老陆需要人手凑个数的时候，也会叫上黄强。可每次，都会对他交待，如果真要动手，他的任务就是跑，能跑多快跑多快，有多远就跑多远。

有一次去催帐，老陆没叫他，结果出了事。双方真打起来了，人并没有被打伤，可双方追逐时出了严重车祸，有死有重伤。双方都有人被抓，老陆作为一方带头大哥被重判。后来听说判了十三年。

有一回，黄强去监狱探视，直接遭老陆拒见。只是让狱警带了一句话，让黄强趁早滚回家去抱孩子，别在外面丢人现眼。因为这件事，黄强动了退出江湖的念头。

可人在江湖，身不由己，正在犹豫呢，黄强意外遇到了自己的爱情。

4.惊险邂逅

后来，黄强又结识了一个大哥，姓刘，叫刘旺。刘旺有个干妹妹，傍了县城一大哥级人物，外号叫豁子。豁子要过生日，黄强也被叫过去捧捧场。

那天去的人真不少，七八十个总有，县城最大饭店的二楼整层都被包了下来。当然，不少就是被拉来凑个数的。酒楼放着跟生日气氛完全不搭的重金属摇滚音乐，震的整个楼层仿佛都在抖动。

因为跟豁子不熟，黄强比较低调。随了礼金，说了几句恭维的话，随便找个位置坐下，遇到认识的人打个招呼，碰碰杯。

邻桌上，有个黄毛领着女伴过来。那黄毛贼眉鼠眼的，一脸龌龊样。他那女伴倒是眉清目秀，十分亮眼，黄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

生日宴会上去的女孩子不少，但都是一些女太保，浓妆艳抹，袒胸露乳的。那女孩虽然也化着妆，染了头发，但看得出年纪很小。当时黄强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，那女孩看起来比黄强还要小几岁，就是中学生的年纪。而且女孩清纯亮丽，相较其他女子就是鹤立鸡群。黄强也谈过恋爱，都是逢场作戏罢了。可看到今天这女孩，也不禁怦然心动。

“龌龊黄毛，作贱小女孩，好白菜又要被猪拱了。”黄强在心里骂着，却也无可奈何。

酒楼里的摇滚乐更吵了，黄毛小子也借着音乐的掩护，不停地逼那女孩喝酒，女孩很不情愿，一直拒绝。

黄强很看不惯黄毛的做派。现在的黄强可不是当初了，能挨打也能打人，但黄强从不欺负弱小。在黄强印象里，妈妈就是弱小的一方，是要保护的，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。

黄强跟这黄毛不熟，知道分寸，没必要多管闲事。后来，这黄毛越来越过分。可能觉得女孩的拒绝让他丢了面子，竟扯着女孩的头发硬灌。女孩反抗，黄毛抬手就扇了女孩两记耳光。

喝骂声，女孩的哭泣声，让黄强的怒火压不住了。他仿佛又看到了爸爸扯着头发打妈妈的画面。

“放开她”，黄强说着，走上前去，握住了黄毛扬起的右手手腕。

黄毛转身看黄强，刚想发作，随着黄强一用力，黄毛半个身子都弯了下来，早顾不上旁边的女孩了。跟黄强较量，黄毛成了弱不禁风的林妹妹。

“你管什么闲事？”身手不行，黄毛嘴还硬。

吵闹声中，黄毛一伙的几个人围了上来，黄强的几个朋友也随即赶到。一时间竟剑拔弩张，气氛紧张起来。

黄强不想事情闹大，松开了手。黄毛仗着跟豁子更熟，大声地吆喝着。争吵声引的豁子和其他几位大哥级人物也走了过来。

豁子姓李，四十多岁了，据说早年跟人死拼，被人一刀砍在脸上。虽经过缝合，嘴上还是留下一道豁疤，所以背后都称他豁子。这两年豁子不怎么进行江湖打斗，改做正行，经营餐饮、物流，声望也更大了。这酒楼也算得上是他的产业。这回过生日，道上的人都带小弟来捧场。

豁子了解了一下情况，骂了黄毛两句“没出息，欺负小女孩”之类的话。

“豁爷，他多管闲事，扁他”，黄毛看有人撑腰，又耍起了横。

听到黄毛叫自己的外号，豁子面露愠色，但很快平复，他低声问黄毛。

“她是你什么人？”

“她，…….，她是我女朋友”，黄毛小声嗫嚅着。

“我不是他女朋友，我们刚认识，连名字都不知道，”小女孩急着说道，还带着哭腔。

黄毛还想解释什么，豁子瞪了黄毛一眼，转头朝向黄强。

“小兄弟，你这算英雄救美吗？有点不合规矩，她是你什么人呢？”

“李爷，影响了您老的生日，请您见谅！我跟这姑娘不认识，只是看不惯这位兄弟欺负弱女子的做法。”黄强看了看边上的黄毛，不卑不亢地说道。

“我这兄弟做得不对，我会管教，”豁子继续道:“你这做法，我也不能跟兄弟们交待，你凭什么要管这个闲事呢？”

黄强看这阵势，知道有点麻烦。黄毛跟豁子挺熟，这里也是人家的地盘。自己替陌生人强出头，也名不正言不顺。罢了，横的也怕不要命的，谁让自己多管闲事。一不作，二不休，今天要赌上一把，不见点血是收不了场了。

想到这里，黄强突然操起一个玻璃啤酒瓶，“啪”的一声拍在桌沿上，剩下的啤酒喷洒而出。有人以为他要动武下意识往后躲，黄强一下将破了的瓶子插进了自己的左上臂。鲜血立刻冒了出来，滴落到地板上。

黄强说道:“这女孩以后是我女朋友，这一瓶子够见面礼了吧！”

说完，眼睛看向黄毛。要是黄毛敢接招，那还得再比下去。就跟周星驰演的唐伯虎和那落迫书生斗狠一样，直到有一人挂掉为止。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了退路，硬着头皮比下去吧。

黄强目光坚定，但内心已在祈祷:老天保佑，这黄毛不要接招，快点滚蛋。

还好，黄毛怂了，脑袋一耷拉，转到一边。

豁子嫌弃地看了看黄毛，转向黄强，说道:“小兄弟，有种。”

这时候，黄强的大哥刘旺，豁子那八杆子才能打到的连襟连忙出来打圆场。

“李哥，都是自已人。强子，今天是你李爷的寿宴，你闹腾什么，快点去包扎一下。”说着，叫了个自己的小弟虎子去带着黄强去包扎伤口，同时对那小姑娘使了个眼色。小姑娘很聪明，跟着搭个手扶着黄强，一起离开了豁子的生日宴会。

出了酒楼，黄强右手拍了拍自己胸口，长出一口气，顺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。

黄强让虎子回酒楼去，他也不要小姑娘跟着，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。可小姑娘执意跟着，横竖不走，只好随她了。

刚才很紧张，黄强竟没觉得疼。等出了酒楼，黄强才感到了剧痛，开始担心自己的左臂会不会残废？

到了医院，经过检查，伤口虽然挺深，所幸都是皮肉伤，未伤到筋骨。医生挑出几块碎玻璃茬，再进行包扎后，也就没了大碍，但皮肉之苦肯定逃不掉的。

5.素味同居

包扎的时候，小姑娘全程陪着，紧张地几乎不敢看。包扎好后，小姑娘还要陪黄强回家。黄强心里觉得好笑，心想这小姑娘肯定以为他真要强纳她做女朋友，所以不敢离开。

“小姑娘，刚才那场合我不能不说你是我女朋友，这样就不是在管闲事了。你别当真，这点伤也没什么要紧，你还是回家吧！”

小姑娘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欲言又止，好像很为难的样子。

黄强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看清了女孩子的长相。

小姑娘确实很漂亮，长头发，瓜子脸，眉清目秀，齿白唇红。细高挑的身材，目测至少有一米七。不过，看起来还没完全发育好，有些偏瘦。

小姑娘的年龄也是真的很小，虽然化了比较夸张的妆，还是遮不住自身的青涩，不像混社会的女太保。可能没怎么打理，再加上刚才一番折腾，小姑娘头发很凌乱，显得风尘仆仆的。

黄强看到女孩的反应，好像明白了什么，就问到:“小姑娘，你家在哪？你是不是没地方去？”

小姑娘咬着嘴唇，轻轻点了点头:“我家不在这边，我来找朋友的，可朋友不住这里了”。说完，更显得楚楚可怜。

县城里，不少工厂开开停停，工人流动性很大，很可能她的朋友已经不在这里了。

这下，黄强反而为难了。本来只想帮她解围，让她回家就行了。现在如果不管她，她一个人也不安全。黄强倒是有住处，但她一个陌生女孩，也不好直接领到自己住所吧。住宾馆？黄强没这财力充大方。

沉默许久，黄强试着问:“我那有住的地，条件不太好，要是你方便……”

“好呀，我去，”还没等黄强说完，小姑娘就答应下来。

小姑娘早就看出来，黄强跟那黄毛是不一样的人。黄强虽也是江湖打扮，但五官端正，不像坏人。再加上黄强刚才更是不惜受伤解救自己，更让她感激和信任。再说，现在自己也真是无处可去，住旅店要钱，还担心黄毛再找麻烦，还不如跟着黄强。

黄强在县城有一处两室租房，是跟一个富二代小蔡合租的。小蔡的老爹办了个家具厂，有些资产，对小蔡管得挺严。小蔡很烦父亲的管束，在外租了个房每个月溜出来住几天。其他时候他的房间都空着，但房租小蔡出大头。

黄强也谈过女朋友，都不是太正经的女孩，逢场作戏罢了。现在没有女友，带着小姑娘也没什么障碍。

说是要走，女孩还是犹豫着不挪步。黄强有点纳闷，忽然想到什么。自己那里又不住女孩，女孩用品衣物也都没有。女孩肯定想到这个，自己也没带，又不好意思说出来。黄强笑笑，翻遍了全身，还有一些钱，带女孩去附近超市买了一些女孩的用品衣物，这才一起回到租屋。

黄强把自己卧室让给女孩，自己住小蔡的房间。经过了解，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叫江晓卉，家在离黄强家比较远的另一个县城。江晓卉比黄强还小了两岁多，现在才刚满17岁。再详细地问，江晓卉有点吱吱唔唔，不肯多说，黄强也没再问。

江晓卉扶着黄强躺床上休息，自已拿着新买衣物和用品进到浴室洗澡。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，黄强也止不住脑补画面，咽了几下口水。正值青春年少荷尔蒙活跃的时期，说黄强对女孩不动心那是瞎扯。但黄强不是下三滥小人，绝不会趁人之危，要爱也要光明正大地去追。

江晓卉洗完澡，换了衣服走出来。美人出浴，纤尘不染，更显得冰肌玉骨，美不可方物，黄强都有点看直了。江晓卉看着黄强的样子，“噗嗤”笑出声来。黄强马上转开视线，脸也有点羞红。

很怪，江晓卉想起黄毛就不舒服，可看到黄强看她，她一点也不气。知道被黄强欣赏，还有点开心。

黄强在男人里面也算出挑，虽说穿戴花里胡哨，但身材挺抜，五官端正，脸部轮廓刚毅帅气，也算招女孩喜欢的类型。

接下来几天，江晓卉就和黄强住在一起。按黄强想的，江晓卉在这里住个三两天，也就回家了。一开始黄强手臂有伤，江晓卉帮着照应一下，做做家务。谁知道一连过了七八天，黄强的伤都快复原了，江晓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，越住越开心了。

通过聊天，黄强也了解了更多江晓卉的情况。江晓卉果然不是混社会的女太保，勉强算个问题少女。江晓卉的家离黄强家有四五十公里。原来家庭条件一般，家庭关系很和睦。后来，江晓卉的父母借钱贷款办了一家钢管厂。度过最初的艰难时期后，效益越来越好，短短三年，就积累了数千万的身家。

家里有钱了，家庭关系反而变得糟了。江晓卉的父母忙着经营厂子，没空管孩子。江父自身作风不好，跟外面的女人不清不楚。江晓卉因此跟父亲闹得不可开交，书也不好好读，总是做一些叛逆的事情，三天两头不着家。

江晓卉的父母只能一次次地把她往家里抓，软的硬的招数都使上了。这一次，江晓卉又跟父亲大吵一架，索性跑得远点。听说以前一个姐妹在临县做工，就跑到这儿来找。谁知道那姐妹不在这里了，原来手机号码也打不通。江晓卉找不见人，钱也快花光了，正着急呢。谁知道被黄毛盯上了，黄毛连哄带骗把她带到了豁子的生日宴上，这才有了黄强英雄救美的故事。

这次，江晓卉真没地方去。另外，更重要的是，江晓卉真的喜欢上了黄强。爱情是奇怪的事，有人长相厮守却难起涟漪，有人一面之缘却过目难忘。黄强的一时冲动之举，却意外拨动了少女江晓卉的爱情心弦。

两人虽住同一屋檐下，却相安无事，属于素味同居。一开始，黄强还顾忌江晓卉年龄太小不敢有非分之想，可时间一长，黄强也忍不住江晓卉心生爱意。

6.血色恋情

接下来的几天，两人相处得更加开心，黄强的手臂也几乎全好了，只是留下了一团疤痕。

不能继续偷懒，黄强也要开工。帮大哥讨债，给迪厅网吧当保安看场子，或者帮忙推销酒水。而江晓卉则帮着洗洗衣服，打扫一下房间。两人都有空闲时，就一块逛逛商店，看看电影，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侣了。尽管生活过得简朴，但有情饮水饱，有爱甜如蜜，过得很开心。只是没想到，有一个危机在等着他们。

黄毛在上次的生日宴吃瘪，赔了女孩又丢脸，自然心有不甘。其实这家伙很怂，上次跟黄强交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儿。可架不住周围有人撺掇，这黄毛竟然想用人海战术教训黄强，最好把江晓卉抢回来。想起江晓卉，到手的美人又飞了，黄毛直咽口水。

一天傍晚，黄强陪江晓卉在网吧上了会网，被黄毛的人发现了。等黄强和江晓卉从网吧出来时，就被黄毛一行四个围住。黄强真没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，只是要保护江晓卉，所以不免投鼠忌器。

当黄毛无耻地把江晓卉推倒在地，欲行轻薄时，黄强彻底被激怒了。他就像一头发狂的雄狮，瞬间爆发出无穷的战斗力。黄强抄起路边一个木头拖把，黄毛他们四个人被黄强打得抱头鼠窜。

这一战打响了黄强的威名。黄毛他们五四人，有三个住院治疗，有一个跑得快，只是摔了个轻微脑震荡。黄毛最惨，被黄强一脚踹进了泥水坑。泥汤喝个半饱不说，肋骨也被踢断两根，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。

作为代价，黄强也头破血流，身上几处负伤，在医院包扎的过程中，也一度出现晕厥。好在经过检查，并无大碍。黄强的朋友听说此事，个个摩拳擦掌，要再教训一下黄毛，被黄强制止了。黄毛他们都躺医院了，没必要再把事情闹大。

俗话说，患难见真情。经此一战，黄强也彻底捕获了江晓卉的芳心。为了医药费，江晓卉不惜打电话找妈妈借钱，更是尽全力照顾黄强。尽管能力所限，她照顾的效果实在一般，却让黄强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。以前，除了妈妈，还没有谁对自己这样体贴，即便是坚强如黄强，也被感动到热泪盈眶。

怕妈妈担心，黄强受伤这事一直瞒着妈妈，也只有江晓卉陪在身边。江晓卉自告奋勇炖了鸡汤，说是要给补补血。黄强看着没洗干净的鸡炖出的不够火候的汤，觉得好气又好笑。

喝吧，真难为自己，不喝，又辜负了江晓卉一番好心。江晓卉盛了一碗送了上来，黄强正犹豫着，不小心碰到了碗，热汤洒在江晓卉的手上。黄强忙接过碗放在桌上，拿凉毛巾帮江晓卉擦掉手上的热汤，还吹了几下。不经意间，两人越靠越近。江晓卉扑到了黄强的怀里，黄强顺势紧紧抱住了江晓卉。

青春年少，干柴烈火，两人很快就从拥抱转变成热吻。火热的唇如同吸铁石一样粘合在一起摩擦吸吮，香津浓滑的舌头如游龙般搅动缠绕。反正也没有其他人，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他们尽情亨受，恣意倾情。

时过良久，当爱欲之火渐消，两人才从亢奋中慢慢冷静下来。此时两人都是衣衫不整。江晓卉整理了一下滑落的内衣，遮一下半露的酥胸，脸上露出了又羞又喜的微笑。

“你真坏”，她的小拳头轻轻打了黄强一下，笑着跑开了。

尽管在情到深处的尖峰时候，黄强和江晓卉还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线，他们的关系还是义无反顾地进入到这用鲜血溅出的热恋。

如果和江晓卉能永远停留在没有牵绊的初恋，这真的是上天安排的一段美丽邂逅。精险的开端，刺激的进程，甜蜜的结局。可惜，理想中的爱情总要面对俗世的不堪，这不是真正的结局。

7.意外怀孕

那段时间，黄强与江晓卉好得如胶似漆，感受到的都是爱情的甜蜜。尽管江晓卉是与父亲赌气离家的，二人还是想见见双方父母。

黄强先带江晓卉见了自己的妈妈。妈妈自然不会反对，还很喜欢江晓卉。只是，凭着感觉，妈妈也担心太过年轻的两人，能不能应付将来实在又繁琐的生活。

妈妈的婚姻充满了不幸，她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为儿子祝福，并不断嘱咐黄强不要继续在外面瞎混，要找份正经事来做。

接下来，两个人又要去见江晓卉的父母。被爱情冲昏了头的两人，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。也真难为他们了，都还是十字头的年龄，怎么能想得周全？

两个人带着礼物，冒冒失失去了江晓卉家。可是，得到的不是热情招待，而是江晓卉父亲的雷霆震怒。

江父就晓卉一个女儿，不能容忍女儿在这么小的年纪谈恋爱，何况对象还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！江晓卉的妈妈还能勉强给个笑脸，爸爸则完全按耐不住，刚见面劈头对黄强就是一顿喝责。

黄强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，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。一气之下，摔门而出，双方不欢而散，留下江晓卉一人哭泣。

黄强回到租屋，又气又急，连灌几瓶啤酒，不知不觉已是半醉半醒。迷迷糊糊地，江晓卉走了进来。原来，这丫头铁了心跟着黄强，担心黄强有事，不顾家人反对，找机会又跑了出来。黄强心情不爽，想推江晓卉出去，看到江晓卉哭得伤心又于心不忍。

难过，生气，心疼，爱恋，一霎那，各种情绪缠绕在两人的心头。两人本就相爱，又都在脆弱的时候，更需要通过彼此找到慰藉。不知不觉，两人放下所有的牵绊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。

也许是想发泄所受的委屈，黄强第一次“野蛮”地扯掉了江晓卉的衣服。当江晓卉年轻的身体展现在面前时，受酒精催化的黄强已经不能控制自己。两人最终突破了底线，欲火将二人彻底吞噬。

过了许久，等烈火褪去，酒也醒了，黄强看到床单上江晓卉的处女落红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。好在，江晓卉并不难过，反而沉浸在两人的海誓山盟里，倍感幸福。

经过第一次鱼水之欢的黄强和江晓卉，已俨然成了一对小夫妻。尽管日子不算宽裕，在爱情的滋润下，两人生活得还算甜蜜。

年轻人终归行事不周，防护措施不到位。在他们你侬我侬时，没想到一个小生命正悄悄地被孕育。等发现时，已经三月有余。

针对孩子的问题，黄强和江晓卉发生了争执。黄强觉得两人年纪还太小，想办理结婚登记都不够年龄。现在要孩子为时过早，想让江晓卉去打掉孩子。而江晓卉虽然自己都还没完全长大，但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，让她不舍得放弃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！她还天真地认为，生下孩子后，父母就不会再反对她和黄强在一起了。

就这样在争争吵吵中，又过了几个月，除了把孩子生下来，也别无选择。

离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，黄强和江晓卉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痕。真正的生活不是风花雪月，而是柴米油盐贵，是洗衣做饭忙。以他们的年龄，照顾自己都捉襟见肘，更何况还有未出世的孩子。

江晓卉为了躲开父母的追踪，和黄强搬到相对偏远的地方。拮据的生活，孕期的反应，让本身还是孩子的江晓卉无力应对。她情绪越来越差，经常把气撒到黄强身上。黄强只能耐着性子尽力承受，有时候感觉自己也要崩溃了。

还好，这时候黄强还有妈妈。性格软弱却善良的妈妈，用自己柔弱的肩膀，替两人撑开了一片天。妈妈一边在饭店做着杂工，一边照顾江晓卉母子的生活起居，还要尽力安抚黄强和江晓卉日益恶化的情绪。

妈妈曾劝两人告知江晓卉的父母，被两人拒绝了，特别是江晓卉，非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。妈妈没有办法，也只能由着他们。

尽管生活内忧外患，孩子还是在顽强地生长着。

十月怀胎，一朝分娩，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，孩子如约而至。是个男孩，出院的时候，医院让给孩子起个名字，黄强给儿子取名“黄成杰”。

只是，黄成杰，这个新生命的到来，没有给带来更多的喜悦，情况反而更加的恶化。很长时间了，黄强几乎都没有收入，只是靠着妈妈给饭店做些杂活的收入勉力维持，要不是小蔡借了不少钱给自己，估计连住院的钱都拿不出来。

更糟的事情，江晓卉出现了产后抑郁的状元，或者确切地说，在孩子出生前的一两个月，抑郁情况已经出现。她的情绪时好时坏，情绪坏的时候人几乎失控，烦躁易怒，有时还会做出一些自残的行为。只是，他们都不懂，以为只是普通的情绪波动，没有进行针对性的治疗。

现在孩子基本上全交给黄强的妈妈来带，黄强和妈妈还要轮番守着江晓卉。这样妈妈连去给饭店洗菜刷盘子的时间也没有了，家里的经济状况近一步恶化。

黄强第一次真正感到自责和痛苦，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。

他知道应该尽到做爸爸的责任，去赚钱养家，可仓促之间，又觉得老虎吃天，没地方下口。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子，随时失控的晓卉，和日惭憔悴的妈妈，黄强有了生无可恋的感觉。

黄强和江晓卉的感情也似乎走到了尽头！

他们本来就缺少感情基础，只是机缘巧合，靠着一时的激情，任性地走到了一起。可他们都太年轻，缺少生活的历练，甚至不具备维持生活的基本能力。当激情散去，浪漫败给了现实的生活，爱情也失去了载体。他们远离了曾经的甜蜜，取而代之的是抱怨、苛责和委屈。

当争吵成为日常，抱怨取代包容的时候，黄强隐隐感到，也许分开才是两人最好的选择。可江晓卉现在也是儿子的妈妈，又怎能在儿子刚出生时就骨肉分离？

没想到的是，分离的时刻还是早早到来了！

8.痛苦决别

以黄强和江晓卉的年龄，他们虽然相爱，但还真得不能完全理解爱情。如果没有早早出生的孩子，没有过早要面对的艰辛生活，也许他们还会在甜蜜的爱情继续徜徉，直到真正长大。

可是，生活是现实和残酷的，没有如果。江晓卉的产后抑郁愈发严重，一次次地发脾气，摔东西，或者情绪低落，悲观厌世。

这个时候，她本应该是被家人宠爱的公主，而不是歇斯底里的“疯子”。

黄强几次劝她联系一下父母，每一次都惹得她更加愤怒。正当黄强一筹莫展的时候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，打电话的人是江晓卉的妈妈。江晓卉的妈妈约黄强在一个饭店见面详谈，并嘱咐他先不要告诉江晓卉。

黄强吃了一惊，又一想该来的总是会来，还不如坦然面对。黄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约定的地方，江晓卉的妈妈已经在那里等着。

也就差不多一年前，黄强和她还见过一面。江爸爸对他大骂的时候，江妈妈还帮着劝解。所以，黄强对江晓卉的妈妈印象挺好。

见了面，还是尴尬，黄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。电视剧中，一般都会直接叫“妈”，可黄强却难叫出口。人家都没认自己这个女婿，直接叫妈，有点自作多情了。

江妈妈看出了黄强的窘迫，告诉黄强，她姓张，黄强叫她张阿姨就行了。

张阿姨个子也比较高，看来，江晓卉不管身材还是长相，都是从妈妈那里得到的遗传。张阿姨年轻时肯定也是大美女，虽说现在已有四十多岁的年纪，还是美艳不减。

精心烫染过的长发，垂过肩膀，脸上淡施薄妆，显得靓丽又端庄。张阿姨比江晓卉胖了一些，但身材并不显得臃肿，反而增加了不少成熟的风韵。

其实黄强之前就听江晓卉讲过她妈妈的一些事情。张阿姨不仅人长得漂亮，也很能干。前些年，她和丈夫一起，白手起家，开贷款开设钢管厂。从一开始惨淡经营，到后来发展壮大，张阿姨都功不可没。只是不知道江晓卉的爸爸什么心态，家有仙妻，又与其他女人玩起了暧昧。张阿姨忍辱负重，没有发作。而江晓卉则不原谅爸爸，处处跟爸爸对着干。

尽管之前黄强做好了思想准备，真见面了，还是因为紧张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张阿姨首先开了口。

原来，张阿姨也一直在找江晓卉，早在去年也联系到了。但江晓卉又陶醉在热恋中，不愿回去。张阿姨不知道女儿怀孕，知道女儿安全也没太着急。后来，江晓卉他们又搬家躲了起来。

最近，张阿姨因为生意关系，认识了小蔡的父母，通过小蔡才了解到女儿的最新消息。张阿姨很着急，担心直接找女儿，女儿又要跑路，这才联系了黄强。

面对张阿姨，黄强又有愧疚感的。没经过家长同意就和江晓卉生了孩子，又没能把江晓卉照顾好。所以黄强打定主意，要打要骂，都悉听尊便，随张阿姨怎么处置都行。

让人意外的是，张阿姨没打也没骂，而是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大信封，平静地说。

“谢谢你照顾晓卉这么久，这里有十万块钱，请你收下，”

黄强不明白张阿姨的意思，张了张嘴，没说出话。

张阿姨继续说:“你们的事我都都知道了，我是长辈，你们都算我的孩子。我肯请你离开晓卉，现在的情况，你们在一起不合适。”

“至于孩子，也可以交给我们，请你放心，我们会好好抚养的。”

听到这里，原来还坚强如铁的黄强突然泪如泉涌。十万块，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金额放在面前，黄强连看都没去看。事到如今，他除了答应张阿姨的要求还能做什么？总不能看着江晓卉继续崩溃下去，直到无法收拾？不管怎样，先让江晓卉恢复健康，才是最要紧的事。

“张阿姨，我没照顾好晓卉，我答应您离开她。但孩子要留给我，您放心，我就是粉身碎骨，也不会让成杰受委屈。”

张阿姨先没有回答，思忖良久。

“好吧，孩子给你，我们也可以帮忙照应。”

话已至此，无可挽回，黄强向张阿姨告别后，转身离开。

张阿姨看着黄强的背影，久久没有说话，也已是满眼泪光。

张阿姨又何尝想这样做！她也是一个不容易的女人。刚结婚时，老公家很穷。她没嫌弃，给老公生儿育女。跟着老公从买卖废铁开始，到开办了钢管厂，历尽千辛，总算家业兴旺了。她又受到了丈夫的背叛，尽管在丈夫痛改前非的承诺下，她选择了隐忍，可跟丈夫的关系也已经是貌合神离。

早年她和丈夫为了工厂日夜奔忙，忽略了对孩子的管教。又因为她和丈夫的冷战让女儿越来越叛逆，她一直觉得愧对孩子。

上次，黄强和女儿回家时，她并不是坚决反对。只是觉得女儿太小，可以让他们先交往着，等过几年再说。可江晓卉的爸爸态度决绝，全然不给孩子半点机会，反而适得其反，造成如今恶果。

她从小蔡那里已经大概了解了女儿现在的情况。虽然晓卉生了孩子，可她还只是将将满十八岁的孩子，黄强也还是少不更事的毛头小伙。如果放任他们继续在一起，难保女儿不出意外。再说，自己丈夫也绝不会同意接纳黄强。至于，晓卉的孩子，自己的外孙，交给黄强也行，以后自己多帮着照顾就行了。

黄强流着眼泪离开了张阿姨，接下来要做的将是让他痛彻心扉的决断。

他和江晓卉，缘分让他们相遇，但却是在错误的时间，又做了错误的事情。当爱情变成伤害，仿佛让人陷入了恶性他螺旋，爱得越深，伤得越狠，让人伤筋动骨，甚至香消玉殒。

他们的爱情，像一颗流星划过夜空，闪烁着光亮却又异常短暂。

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！

可真做起来，竟是那么的痛彻心扉，以致让黄强不敢再回忆！

那是一个雨天，在江晓卉又发脾气的时候，黄强动手打了她。这一巴掌，打散了江晓卉所有的希望。在她接近崩溃的边缘，妈妈及时出现。事如人愿，妈妈把江晓卉接回家中，留下黄强一个人，站在凄风冷雨中……

待续……